追忆先生 > 正文
  • 您始终是天边那一抹浓重的云彩

    ——追忆恩师林亚刚教授

    20221021凌晨,享年71岁,恩师的生命最终定格在了这深秋冰冷的数字里,没有留言告别、没有谆谆嘱托,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这个喧嚣的世界,宛如隐入尘埃,没有带走天边一块云朵,仿佛自身就是早晨的那片云彩。

    噩耗传来,顿时语塞,心情的慌乱中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写些什么,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意外,在整理追寻我与恩师交往的点滴记忆时,我竟然都没有找到一张像样的合影,恩师擅长摄影,但我却是一个对合影留念不太上心的人,这固然是个遗憾,但人生终究还是要追寻某些意义,这促使我最终还是要写下点什么,记录恩师与我的点点滴滴。

    国人传统忌谈生死,常言人生际遇。恩师却恰恰相反,对生死之念早已看淡,每每来京小聚时,都会谈及生死之间人生的奇缘轶事。但作为学生,我还是从人生际遇说起,我与恩师有缘,这个“缘”就是“法” 字,缘起西北政法学法研法的方寸之间。虽然我们曾经同在西北政法校园,但98年恩师即被马克昌先生极力挽留于武大执教,我则是97年刚入学的毛头学生,我们之间并无甚交集。但境遇往往产生于动心起念,后来我偏偏产生了攻读武大研究生的想法,当时招生名额较少,我又对武大不甚了解,从西北政法到武汉大学是个较大考验,记得在备考煎熬的2000年,我惴惴不安地给恩师去了一封信,大意是介绍了我攻读研究生的想法,以及研习过程中遇到的诸多疑惑等。其实,信发出后,我对回信并没抱有多大期望,写信也算是对自己孤寂的一种慰藉,况且大学老师教学科研重,对于唐突的陌生校外来信没及时回复也是常有之事,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恩师竟很快回信了,并对我的问题做了详细的解答,鼓励之情洋溢于字里行间。一封信或许无足轻重,但它给足了我前进的勇气,不成功亦无悔,恩师就这样带我进入了刑法学殿堂,成为我研习刑法的引路人。

    师生传承是学术研究传统的重要体现,一曰:学术理念;一曰:师生情谊。关于学术理念,在跟随恩师研习刑法的日子里,恩师对我学术研究的宽容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每每想起都不禁感到庆幸至极。恩师始终秉持“理论最终要服务于实践”的研究理念,注重并积极投身于司法实践。遥想当年,我则少不更事,性情较为乖张,时有孤傲之念,于纯理论研究情有独钟,对于司法实践不甚关注,从硕士至博士毕业论文选题,恩师都较少干涉,始终都给予最大宽容,即使观点存在分歧,肯定与鼓励之情亦常常溢于言表,至今我都没能与恩师合作公开发表过学术作品,我常常引以为憾,我似乎变成了林门学术里那位“走失”的孩子。现今我从高校踏进了实务部门,更近距离地感知参与社会实践,恩师却曾明确向我表达过意外与遗憾之情,其实他是很想让我在高校坐冷板凳,好好做点学术的,但不知这种从理论到实践的做法是否最终应了恩师始终秉持的学术理念与愿景?现在我也无法向恩师具体求证了。

    对于师生情谊,恩师与师母于我恩重如山,自不待言。恩师对我们毕业的学生常言亦师亦友,但在我的心底一直把自己视为一个学生,一个弟子,其实能做好一个学生和弟子是很不容易的,这并不是与恩师所言有什么大的不同,主要是为了更珍视这份师生情谊。我是从乡村走出来的学生,不善言辞,是个较为木讷之人,恩师与师母时常嘘寒问暖,深情厚意支撑着我走过学习生活的坑坑坎坎。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恩师与师母对我学业坚定的支持与信任,一句“我们看好你”时常响在我的耳边,成为对我最大的激励。记得2004年硕士毕业时,由于生活压力,我本想尽早走入社会,又是恩师与师母找到我,认为我更适合走学术的路子,趁着年轻如果不努力,感觉太可惜了,鼓励我继续深造,甚至如果我不愿参加博士招生报名的话,他们将替我申报。那坚定的语气与信任的眼神至今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学习生活很是艰苦,但一切感觉都那么美好。我留在恩师身边跟着恩师又攻读了三年,虽然算不上大学大成,但还算得上大学小成,在学业上也取得了一定心得。在我走向工作岗位后,又是恩师极力引荐,推荐我到北师大刑科院及时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后来,我离开了高校去了实务部门,虽然由于工作原因不能常见到恩师,但每每小聚恩师都会问起我的学业,问起我的近况,问起我的想法,即使我工作再忙,我都会尽量与恩师见上一面,不仅仅是为了叙旧,更是为了那份久别重逢的师生情谊,也是为了找回那份可以敞开心扉的人生记忆……

    人生百年,虽然各异,但都逃脱不了成为别人眼中的背影。如今恩师已经远去,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匆匆写下上述短文,权做最后的告别。

    恩师,一路走好!

                        学生:王昭振

                       2022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