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恩师
上周六凌晨恩师于武汉逝世,享年59岁,周日晚于灵堂吊唁恩师,本周一上午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当晚返蓉,今日周四。
周一,于机场遗失身份证。周三,上午上课,课前在学校停车场停车时不慎单车事故;晚上家中晚饭前,从橱柜中拿瓷碗盛饭,没拿稳,碗摔于地——虽用脚阻挡而未碎,但碗沿还是缺了一小块。
终觉自己状态不对,回成都这几天,其实一直心绪不宁,脑海里时时忆起跟随恩师求学时的点点滴滴。
2000年随恩师上本科国际私法课程,2004年随恩师攻读国际私法硕士研究生,2008年蒙恩师不弃随恩师攻读国际私法博士研究生。为恩师弟子,至今已有23年。
犹记本科课堂上,时年36岁的恩师如兰花般立于讲台后,清新淡雅,讲课时语气温和,从容淡定,娓娓道来。考上硕士研究生,选择导师时,吾选择了恩师,并发电子邮件给恩师表明自己本科时即上的是她的国际私法课,想继续跟随恩师研究国际私法,恩师欣然接纳。硕士毕业前,恩师曾问及是否继续读博,吾以已找到大学的工作为由没有应承。2007年底,决定继续报考恩师的博士,2008年博士招生考试复试结束后,接到恩师爱人蔡老师电话,表明恩师愿意招收我为博士研究生。于是,2008年9月,吾开始脱产一年进行博士研究生阶段学习,直到2009年脱产学习结束。其后,我还于2010年暑假,重返樱园宿舍,于奇热无比的寝室夜以继日埋头苦写恩师交待的书的一部分。这些在武汉求学的日子,是与恩师联系最为紧密的日子,或在课堂上,或在恩师办公室,或在恩师家中,或在恩师召集的众同门参与的饭局上,恩师不仅指导我们如何进行研究,如何著书撰文,还关心我们各方面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在她永远的微笑里,有着满是关爱的眼神与对学生无限的支持与宽容。她以自己完美的人格、谦逊的姿态、渊博的学识和勤勉的工作态度,散发光辉,引领着我们向前。
离开武汉后,因自身及其他原因,不才学生和恩师的联系渐淡,仅有的联系,主要是节日及新冠疫情期间的问候、2018年国际私法年会上的相会以及偶尔的专业方面的沟通。但凡联系,我仍是忐忑并激动。恩师并未因我与其联系甚少而有责怪,2018年见面时,面对我的道歉,只是微笑着宽容地看我,并鼓励我不要放弃。
虽联系渐淡,但对恩师的关注并未变淡,频见恩师出版国际私法、艺术法、文化财产法著作,发表论文,参加各种学术会议,见恩师开国际私法视点微信公众号介绍国际私法国外最新研究成果,见恩师兼任国家机关公职为国尽职,兼任仲裁员投身实务,等等,吾既感恩师学术造诣之高深,研究领域之宽广,也感恩师精力之旺盛,工作之勤勉,身兼多职,皆尽力而为。
殊不知,在潜意识里觉得无需多关注的仍“年轻”的恩师的身体健康问题,在近年其实已是甚为严重,此前吾并不知的癌症,曾以为治愈,但于近年复发并转移,使恩师备受折磨。尽管如此,恩师依然尽心尽责完成各项工作,对于病魔,没有畏惧,没有怨言,从容面对,直到去世前,仍在线参与了毕业生论文答辩。种种细节,于恩师遗体告别仪式上倾听恩师女儿悼词而得知后,吾不禁心如刀绞,潸然泪下。心里同时升起的,又有无尽的愧疚——我应早关心恩师的身体,早在恩师生前多去探望。但,愧之晚矣。
如今,恩师已逝,实可谓国之不幸,法律界之不幸,恩师家庭之不幸,恩师学生之不幸。吾亦永失吾师,那个曾谆谆教导你的人,曾永远微笑看着你的人,曾温暖关怀你的人,曾无限包容你的人,曾不断鼓励你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学生,惟有常忆师容,常念师恩,常感师德,以师为范。
如今,恩师去了天堂,也好,天堂没有病痛。
恩师,愿您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