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新武汉大学组建十周年,武汉大学党委宣传部(新闻中心)特举办了“十年亲历·十年感怀”征文活动,活动开展以来,收到了广大老师和同学的踊跃投稿,现转发珞珈新闻网上刊登的我院秦天宝老师的文章《宁静如初》如下:(原文地址:http://news.whu.edu.cn/NewsRead.php?NewsId=10960)
十一月的枫林,像烈火燃烧至天边,此起彼伏的红黄树影,把天空烧成了一片眩晕般的绯红。
这是枫园最美的时光,那落英缤纷的晚霞成了它最绚烂的幕景。枫树在道路两旁展开,通往没有喧嚣的宁静处所。开车行驶在枫园路上,转个弯就到了偏安一隅的法学院。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也许是偏执,就是爱车轮履过落叶的细碎声响,有种温柔的细细抚摸的触觉。
一路向北,天地顿觉清朗,凌波门外,是浩淼无垠的东湖水,心情烦闷的时候爱去吹吹风,所有的忧愁都跟着消散了,我又回到安静的状态去读书、教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还记得初入校门的我,站在“国立武汉大学”的牌坊面前,远远地只觉得好大好美,青灰的天空流淌着轻薄的云朵,配着这民国时代的古朴牌坊,有巍峨而磅礴的气韵。不明就里的,它就定格成记忆里一幅迷离的画卷。
后来,我才知道那气韵的来处。武大的美在于她的沉淀和包容,这座温婉大气的古堡,走出了周鲠生、闻一多、李达、王星拱……在她平静旖旎的外表下都有一段段说不尽的前尘往事。
于是,每个老建筑都有了它的灵魂,深夜静静地走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墙角,似乎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语。那古朴钟灵、琉璃瓦宇的老图书馆旁,闻一多先生还在为古籍整理忙碌着,教四门前的“六一亭”里,那块字迹模糊的石碑依然守护着80年前牺牲在此的学生,樱花古堡的台阶前进步青年的鲜血还让某处的灰色地面微微泛红。走上台阶,来到武大最高的樱顶,抬头看飞鸟在林间穿梭,低头看人们往来如织,多少人来了又去,留下欢笑或是泪水,而我惊觉还属于这里。
有时会想自己也算武大的“老人”了吧,虽然还远未白首,但那些烟霞与花朵,却在心中盛放与颓败了十七个寒暑。
十七年前,还是年少轻狂的少年,在她温婉的身影下嬉戏玩耍,直至考试失利的触动、觉醒,终于对自己说要奋斗,要怀着梦想前行。而她仍旧在那里,微笑着,仿佛看着一个摔倒了擦干眼泪爬起的孩子。
清早,古朴钟灵的老图书馆有我排队站位的身影,日落时分,爬满常青藤的教四楼曾留下我埋头苦读的背影上,宋卿体育馆里有我挥洒的汗水,终于硕士毕业的我获得了留校的机会,那一刻我离她更近了。
曾几何时,初出茅庐的我带着论文和苦心研究的成果,只身奔走于世界学术的殿堂,用炽热的声音向世人的传播中国环境法的发展历程,有质疑,有不屑,有微词,有偏颇,最最黑暗的时光,我像带着满心的失落回到这里,而她只如一个慈爱的母亲,为远归的游子,轻轻抖搂满身的尘土。
而当年少的梦想开出灿烂的花朵,当中国环境法人的声音得到了世界的回音,我欢欣鼓舞,豪情万丈,可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的背后站着她,是她用那百年不屈的身体将年轻的学子送上国际的殿堂,而无论辉煌与沉浮,她都是那么的宁静与安详。
到台湾讲学的时候,看到武大老校长王世杰先生的题字“莫道江湖多风雨,且看珞珈有晚晴”,写得很好,也道出了我这么多年的心声。是啊,无论我在外如何的风吹雨打,只要回到这里,我就依然宁静如当初。
知足常乐的我,也只愿与母校平淡相守,度过我的十七年和之后的许多年,“相看两不厌,唯有珞珈山”。